返回第37章 僻野山村来恶客(1)  匡扶唐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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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这位崔国辅做过几任小官,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诗作的风格清新,语言流畅,平淡自然中见含蓄委婉,跟孟浩然诗风很近。试读崔国辅的一首小诗吧:

    月暗送湖风,相寻路不通。

    菱歌唱不彻,知在此塘中。

    在此后的两年里,孟浩然老家的鹿门山和岘山上留下了大量的足迹,也流连在吴越江浙之间,诗风愈见老练,留下了很多的佳句名篇。摘录几句吧: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夏日南亭怀辛大》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宿建德江》

    山暝闻猿愁,沧江急夜流。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建德非吾土,维扬忆旧游。

    还将两行泪,遥寄海西头。

    ——《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

    荆吴相接水为乡,

    君去春江正渺茫。

    日暮征帆何处泊?

    天涯一望断人肠。

    ——《送杜十四之江南》

    最重要的作品是《与诸子登岘山》,笔调雄浑,抒情深切,堪称孟浩然对自己的人生总结,尤其是头两句,堂皇大师气度。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岘山也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山,传说是伏羲死后的身体幻化而成。而岘山像个大大的脚印则是因为伏羲是母亲华胥氏在雷泽踩到了一个巨大的脚印,怀孕十二年后生下的,所以死后又向脚印致敬。

    岘山在襄阳城南,名胜极多,夹鱼梁州与汉水之东的鹿门山深情相望。

    诗中提及的“羊公碑”,是指司马氏取代曹魏建立晋朝之后,名将羊祜镇襄阳,颇有政绩,深得民心,他死后,襄阳人在岘山立庙树碑以纪念。人们来到碑前思及羊祜的功绩,莫不流泪,因此被又称为“堕泪碑”。金庸先生也把这个典故写进小说《神雕侠侣》中,杨过为郭襄庆祝16岁生日,召集天下群雄议事,就在这“堕泪碑”前。

    首先慨叹的“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点明了世事发展的自然法则,面对流逝的时光,代谢的人事和巍巍的岘山,诗人想起包括羊祜宋玉、刘备、孙坚等前人的名垂史册,在对应自己的黯然无闻,不免惆怅。放眼鱼梁洲,看到鹿门山,想到云梦泽想到庞德公、司马徽、诸葛亮、庞统等人,又想到自己大半生都在鹿门山进进出出,难遂志向。也想到了自己的默默无闻,不免黯然伤情。最后视线再回到更具体的“羊公碑”前,想到400年前的羊祜建功立业,羊公碑至今还屹立在岘山令人仰慕;而自己满怀兼济天下的雄心,却不得已隐逸终生,死后难免湮灭无闻,对比之下,自然要“泪沾襟”。

    到了开元二十五年(737年),张九龄罢相,贬谪为荆州大都督长史,来到了孟浩然的故乡,他孟浩然招到身边,做了一个没有编制的幕僚。其实这也算是一个机会,可惜孟浩然追随了张九龄不到一年,却又归隐,只是留下了一些题如《和张丞相春朝对雪》、《陪张丞相登嵩阳楼》、《从张丞相游南纪城猎,戏赠裴迪张参军》、《陪张丞相登荆城楼,因寄蓟州张使君及浪泊戍主刘家》、《陪张丞相祠紫盖山,途经玉泉寺》、《陪张丞相自松滋江东泊渚宫》之类的诗。当然,孟浩然最有名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也是在此期间完成的。

    孟浩然为什么在张九龄身边归隐,没人知道,只是能看出,已达天命之年的孟浩然,还是在出仕和归隐中撕裂和痛苦。以至于表现出“居庙堂则思江湖,处江湖则羡庙堂”的状态。也许他需要的不是张九龄、韩朝宗这样的高官推荐,也不是李白、王维、王昌龄这样文士造势,他其实最需要的是在被隐逸和功名撕裂的时候,有一个人来给他指条明路。

    就在他离开张九龄的第二年,开元二十六年(738年),王昌龄谪赴岭南路过襄阳,孟浩然热情接待,吃好喝好再赠诗饯行,在《送王昌龄之岭南》他写下了:“意气今何在,相思望斗牛”的豪情句子。也就是和王昌龄的这份感情,间接把他送上了不归路。开元二十八年(740 年),王昌龄遇赦北归,再次到襄阳,拜访孟浩然。孟浩然正患疽病,忌吃海鲜一类的“发”物,结果两人见面后非常高兴,孟浩然依然是“宁伤身体不伤感情”,陪着王昌龄大口喝酒,大碗吃海鲜河鲜,致使痈疽恶化,不治而死。

    那个时候虽然没有劝酒者承担赔偿责任的说法,但想必王昌龄会内疚很久吧。

    李白曾经写诗赞美孟浩然,这也是当时世人对孟浩然评价的共识: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不过,我相信,和孟浩然同被尊为“山水田园诗派”领袖的王维一定不这么认为,只有王维知道,归庐醉歌笑读书,只是对孟浩然的一个祝愿而已,他始终在功名和隐逸之间撕裂着。

    最后,用孟浩然的一首诗结束这篇小文,假装我们相信他做到了“且乐杯中物,谁论世上名”——

    《自洛之越》

    皇皇三十载,书剑两无成。

    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

    扁舟泛湖海,长揖谢公卿。

    且乐杯中物,谁论世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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